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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遠行在即【修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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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木蘭酒壇子的布頭是最絢爛的火紅色, 白芙蓉寵愛地捋捋布頭, 像是撫摸什麽小動物。

上次開壇的梅花雕這段日子火候差不多了,此刻正帶著濕淋淋的泥土蹲在白掌櫃腳邊, 冷漠對視備受關愛的火木蘭。

火木蘭酒:“……”

梅花雕:“哼。”

“下一次來開的就是你這個小可愛啦。”白芙蓉口吻松快道, 提著幾十斤的梅花雕原漿跟提小雞崽兒似的, 正打算用神兵鍋鏟、不,神兵撈勺撈一點嘗嘗, 只聽身旁銀合金屋壁一聲巨響。

“砰!!!”

白芙蓉嚇得撈勺一抖, 瞬間鏟倒了腳邊一顆靈草, 白掌櫃嘴唇蠕動罵了一句什麽,隨即拔腿而起, 大聲斥道:“瞎吵吵什麽?”

“陳玄商你要是再敢燒酒館的木頭外殼,我就敢把你拔禿了做烤雞!”

屋門打開, 飛沙走石天地變色,劍修大戰神獸, 樹影婆娑間,有一只小福貴抱著穿雲劍觀戰叫好。

陳厄黴神劍修之名名副其實, 觀他的劍法游刃有餘, 卻又招招必殺,水藍劍光中處處皆為死氣。

陳玄商則不然,他靈智開啟時間不長,這會子全憑神獸天賦, 一會被打一會反攻, 在戰鬥中感悟奧義, 滿頭雜毛火焰亂飛的模樣頗為放飛自我。

白芙蓉:“……”

白芙蓉啴啴舌頭,拉下機關屋懸閘,只聽通通兩聲,禁金鎖鏈彈射而出,將一人一妖團團繞住。

轟隆一聲,兩個家夥被鏈條拖拽,齊齊摔砸在地。

陳玄商瞪著一雙金精火目,烈焰幾乎要燒灼眼框而出,怒視闖入者。

陳厄在被俘剎那間調息,他盯著束縛自己的鎖鏈,神色隱約浮現驚愕。

鎖鏈是燦爛的金色,能承受劍修求生的劍意卻無絲毫崩裂。

這樣的金屬材料,可真不多見。

“沒錯,那是禁金。”白芙蓉查看了陳玄商,確認他無傷後回答道。

陳厄聞此,不再掙紮,冷笑道:

“白芙蓉掌櫃果然大能。”

“收得了妖獸,融得了禁金。”

“哪裏是小小落月鎮留得住的人。”

白芙蓉蹲在陳厄身邊,翻出他的乾坤袋正反面看看,“豫州酒評司的圖徽。”

“原來是陳厄仙人,失敬失敬。”

白掌櫃抱拳恭敬道。

並沒有被解開鎖鏈的陳厄:“……”

陳厄擡起下巴:“既知我的身份,為何還不松綁?”

白芙蓉好心將乾坤袋給陳厄掛回去,笑瞇瞇道:“勞仙人掛心了。”

“沒事兒,我蹲著聊天不累。”

“您靠樹坐著也舒坦。”

可老子被綁著不舒坦!陳厄暗道,心知方才不打不相識,在白芙蓉眼中自己就跟砸場子的差不多,隨即他和緩臉色,就著被綁灰頭土臉的模樣,將十三州聯選邀請各州頭名前往新安府朝歌的事情,詳述了一番。

白芙蓉:“噢。”

陳厄點點下巴,二次示意白芙蓉解開鏈子。

白芙蓉歪頭,隨手開始解鎖鏈,同時將陳厄的度難劍除了甩開,不想陳厄反應神速踢出一腳就想攔住仙劍,結果兩力相撞,度難劍脫手而出。

白芙蓉暗道一句壞了!

陳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神兵利器叮叮當當滾了幾圈,咕咚掉進了落月湖中。

陳厄:“……”

陳厄發出一聲淒厲慘叫,“我的劍!”鏈子剛解開,他就撲到湖邊準備跳湖。

白芙蓉趕緊甩鏈子攔住他,笑話,落月湖深達數百丈,有大妖,要是酒評司的官差被吃了,還去什麽十三州聯選?

她吹聲口哨,英俊的黃鯉魚小夥子就將度難劍頂了上來,陳厄驚慌失措的抱住自己的神兵。

唉。

白芙蓉心中嘆氣,本想收拾一下這個莽撞的官差仙人,結果現在可好,老老實實賠罪吧。

木屋前支起一張小桌,樹蔭做篷,灑下碧綠陰涼。

陳厄冷眼望白芙蓉為他斟酒。

淡雅梅花香縈繞鼻端,陳厄憋了半天的垃圾話到了嘴邊兒卻成了:“這又是白家酒館的新作?”

白芙蓉微笑推杯上前,糾正道:

“星際酒館。”

陳厄瞇眼,“什麽?”

白芙蓉笑出了小白牙,“小店名叫星際酒館。”

陳厄蹙眉,兩根粗長的黑眉毛徹底連成了一片,毛毛蟲般趴在眼眶骨上:“什麽俗名這是。”

白芙蓉莞爾一笑,“要不叫回原名吧,九泉酒館,仙人以為如何?”

陳厄被這九泉二字弄得心驚肉跳,盯著白掌櫃的倩麗面容如同羅剎毒蠍,心中拿不準九泉到底是不是送給自己的諷刺警告,半晌咬牙道:“星際酒館自然是好名字。”

在陳玄商“和善的眼神”註視下,官差和掌櫃友好磋商一番,推杯換盞,品嘗美酒。

“真乃人間珍品啊。”陳厄真心實意道,凝視陶土杯中梅花雕,透過樹影陽光,隱約覺著這酒液泛著淡紅,蕩漾著幾分媚意,入口卻如寒冷風雪般凜冽。

白芙蓉攬袖感恩道:

“謝仙人高讚啊。”

隨即,一飲而盡以示尊重。

陳厄點頭,心中決定放過白芙蓉一馬。

畢竟黑森林亂地方,和獸巢終日比鄰之處,和妖獸關系友善也不是什麽大新聞了。

再說,這麽些年,魔界早已對妖修敞開大門,仙界核心城池中妖修也不罕見了。

罷了罷了,有好酒有好景,何故自尋煩惱呢?

又是幾句沒火氣的交談,陳厄冷聲道:“那白掌櫃收拾收拾吧,近期準備前往新安府。”

“十三州頭名聚集截止日期為十月十五,望白掌櫃早做準備。”

白掌櫃張嘴,蹙眉笑道:

“這消息一張簡箋便能傳送,何須仙人專程一趟?”

陳厄不為所動:“以示尊敬。”

“同時,跟隨十三州頭名前往新安府。”

白芙蓉垂眸沈思,片刻後答覆:

“謝酒評司安排。”

“不過,我可能需要半月時間準備。”

陳厄蹙眉,有些不耐:“為何準備時間如此之久?”

白芙蓉巧笑倩兮,卻態度堅決:

“有種新酒還在做,至少要做出一酒才行。”

“酒客還等著呢。”

陳厄冷哼一聲,沒表態,提劍離開,臨了……順走了桌上一碗梅花雕。

白芙蓉:“……”

臨月城自然是不比朝歌繁華,卻依舊洋溢著小地方的野趣。

客棧中孔慈臨窗遠望,窗外燈火如流,夜風微涼,他收起了折扇。

張滇敲門進來,傳遞消息說白芙蓉約孔慈明日在入雲閣見面。

孔慈點頭,道:

“張滇,坐吧。”

張滇稱是,將窗戶關了坐到公子身邊。

孔慈斟茶,遞給張滇:“豫州酒評司的人去了?”

張滇雙手接過茶杯,道:“正是。”

“前日有人見到豫州酒評司的陳厄,出入黑森林。”

孔慈輕笑出聲,泯茶的嘴唇白到透明:“我道是白掌櫃忘了新安孔慈呢。”

張滇沒應聲,半晌猶疑道:

“公子,事無絕對。”

“五成期待足矣。”

孔慈放下茶杯,笑道:“自當如此。”

“素不相識的陌路者,值不得十分信任。”

張滇:“許是到了時候,那白家小掌櫃還要借著公子的勢。”

孔慈嘆聲:“許是到時,我借白掌櫃肩膀呢。”

張滇斷然道:“不可能。”

孔慈笑了笑:“張滇,你知道現在的朝歌什麽樣子嗎?”

張滇沈默,他答不出。

孔慈:“我也不知道,下放滄州這麽多年了,我只記得十二歲那年的朝歌城。”

“物是人非不過如此。”

“只不過我心不死而已。”

張滇堅定道:

“不,公子是潛龍在淵。”

孔慈被門客逗笑了,“在淵的也可能是草魚。”

次日,入雲閣。

白福貴好奇盯著白芙蓉手中的酒壇子,那上頭飛著的布頭是他從沒見過的海藍色,騷氣極了。

白芙蓉將陰三嶠從酒壇封口處拖出來:“不能喝這個,小喬。”

“這是給孔善年的。”

陰三嶠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,他將身體團成一團,窩在酒壇子上不讓白芙蓉開壇。

楚月禾過來時,就看到小有名氣的白掌櫃正在和酒壇子拔河,一條蛇尾把被越拉越長,咬住酒壇子不松手。

白芙蓉當機立斷,操起桌上的胡椒粉倒在龜蛇身上。

紅灰色粉末在龜殼上摞成小山。

陰三嶠:“……”

啊啊啊啊——!

白福貴趕緊端來茶杯,接住跳水的龜蛇。

楚月禾:“……”

楚月禾低聲咳嗽,示意這裏有個大活人。

白芙蓉見他頓時眼神一亮:

“早啊!女裝大佬你來啦!”

白福貴一口茶噴了出來。

楚月禾:“……”

楚月禾整整衣衫,臉皮厚如鍋底,施施然應了坦蕩蕩坐下。

“這就是醫治善年公子的仙兒酒?”楚月禾勾著脖子左右看酒壇子,手握毛筆無風自動。

“叫啥名?”

白芙蓉點頭,小白手點著陶罐子介紹道:“醉長安。”

楚月禾一怔,說不清心中什麽滋味,嘴巴卻早已神思不屬,脫口而出道:“好名字,好名字啊!”

隔間外孔慈正打算敲門,聽到這名字手掌一頓,片刻後才叩門。

門內應聲後,張滇推著孔慈進來,兩人正好瞧見白芙蓉掀開酒壇布頭,濃郁酒香三息間飄滿房間。

孔慈有一瞬間恍惚。

這味道中有菊花香、桂花香,數種花香味交融在一處,後味化在淡淡薄荷澀味中,淺淡卻存在感極強,最末,還有莫名的沈郁香氣。

這沈香味似一種宮香,孔慈小時候曾在父親房內聞到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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